第1293章 无限循环

    他试着抬起手来，想摸一摸自己的脸，但失败了。

    他压根就找不到自己的手。

    不对，是没有手。

    顺便也没有别的四肢，腰、腹、胸、臀，嗯，脑袋和脖子这些，当然也是没有的。

    现在的他说是有个人形，但本质上却还是刚才那两枚像素点融合之后保持超高速的运动在虚空中画出来的轨迹，就和电子云的道理差不多。

    电子云当然不是真实存在的，只是电子在一定范围内保持高速运动，然后不断被显微镜捕捉到轨迹，将一个个的轨迹集中到一张图上，呈现出来的就是电子云。

    此时的陈光倒是比电子云高级些，起码是一整条线持续运动出来的轨迹线。

    当然，或许是因为先前那个点运动的速度太快，又或许是在这特殊的空间中光芒消散的速度太慢，才让此时的他看起来像个整体，但其实却又只是单纯的能量。

    陈光倒没什么好气愤的，起码现在的自己又拥有意识了，能在脑子里去想东西了，这比之前浑浑噩噩的发呆不知道好到哪里去。

    关于之前一段时间的记忆，陈光依稀还是有点的，他很难去形容那种感觉，想来想去，大约只能说很像一个酒量不佳的人突然一口闷下去半斤二锅头一样。

    那么我到底昏迷了多久呢？

    反正动又动不了，陈光索性就任凭自己脑子里信马由缰起来。

    现在他的感觉又变得很奇怪，好像昏了有小半年，但好像又只是一瞬间，突然心头却又涌起股苍茫遥远的感觉来，他又觉得好像过去的是多少亿年，足够地球上的生命从单细胞进化到人类的。

    这种错落强烈的感觉，却并不让陈光觉得难受，现在的他很淡然，好像什么都无所谓。

    外面，自从他醒过来之后，现实世界与真武界中的时间却都彻底冻结了，哪怕时间流速被加快了几十亿倍的真武界也一样。

    陈光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等待的是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以这种状态存在于虚空中，也不知道接下来将会是什么等待着自己。

    当一个人完全失去时间观念之后，哪怕是再枯燥的等待都不会动摇他的心境。

    “妮可西，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拒绝本皇的要求，然后看着本皇与陈光走向末路，如果你运气好的话，在圣杯被磨灭时能逃出生天，那么到时候你会在神界成为一名神族，得到看似永恒的生命。第二，主动献出你的机械之心，接受死亡的命运，然后祈祷我们的能成功。到时候，你即便是死了，超脱万界之后的他能拥有一念生虚无的能力。哪怕你真的彻彻底底的死了，他却能让你复活，并且拥有真正的生命。”

    在虚空的另一端正漂浮着一个圆形的小球，小球之中人影光影隐约浮现。

    这小球里正是当初陈光偶然创造的光触媒研究之界，当然现在经过长时间的“投资”信仰值，这小小的实验室杯中界早已扩增到远远超出了实验室的范畴，成为一个大型的科研中心，而妮可西的涉猎范畴也早已脱离了光触媒的局限，而是按照她自己的兴趣，将研究领域无限大的扩张了出去。

    作为一名脑回路本就清奇的科学怪才，妮可西在现实世界中以机械电子类的研究为主，也精通物理、化学、数学等各种基础学科，她更以不可思议的天赋，哪怕是单打独斗也能研究出不可思议的电磁炮这种划时代的东西来。

    虽然并不稳定，甚至把她自己都给炸死了，但如果不是当初这一发意外，让妮可西再化上个几年时间不断完善，或许她真能将这划时代的大杀器给弄出个真正的成品。

    现在她虽然死了，但却进到这杯中界里，更获得了近乎永恒的生命。

    如今现实世界过去数月，真武界中经历十亿年，妮可西呆着的这个小世界里更是干脆往前推进了百亿年，比地球的寿命还长。

    如此长的时间，又不知疲倦，哪怕只是个普通人也该变成超级学神了，更何况还是妮可西这种天生的究极学霸。

    她也永远不会找不到研究的方向，地球科技暂且不说，单只是灵魂被吸进通天圣杯之后突然在她面前展开的关于神的画卷，就足以穷尽她永恒的智慧，却依然只能看到冰山一角。

    当然，哪怕只是冰山一角也足以让妮可西对神界规则的了解达到神皇的层次了，如果她能有机会脱离通天圣杯，降临到神界里，以她现在对规则的理解程度，她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能成为一名新的神皇。

    但现在琉璃在她面前摆出了两个选择。

    “你是不是知道我一定会答应？”

    坐在实验室中的妮可西抬头看着眼前这团虚影，倒是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十分平静的问道。

    琉璃的声音从虚影中传出，“是的，你越了解神，就越明白我们想要的是什么。”

    妮可西沉默了。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被炸死之后，第一次与神接触时的兴奋与好奇，到如今已不知道过去多少年，自己也从最初的好奇慢慢变成了如今的了然。

    当神明的面纱被层层揭开，妮可西对神的敬畏渐渐消散。

    原来，所谓的神也不过如此。

    寿命长一些，力气大一些，还有些超自然的特殊能力，这些能力千奇百怪，有强有弱，但却殊途同归，都是源自神族对所谓规则的理解。

    当看似玄奥的神界规则被妮可西用百亿年的时间抽丝剥茧点点渗透之后，她对所谓神的感觉便停留在了无非是另一个维度的另一种相对高阶的生命，那些神界规则的本质上与地球上的两个铁球同时落地并没有区别。

    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名为琉璃的神皇所说的真正的生命究竟又是怎样的呢？

    “可我真的很想知道机械力量的神皇会是什么样，虽然如今我脑海中大约构想得出来，可我终究并未亲眼看过。”

    妮可西略显不甘的说道。

    虚影中的琉璃不屑的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些召唤物而已，再不然便是将自身机械化，本皇之前曾看过地球世界中的电影，名为变形金刚，你大约可以将自己当成是那赛博坦星的原核。”

    “这样吗？以前神界曾经出现过机械生命的神皇？”

    “这倒没有，不过我曾听闻千机神皇钟情傀儡术，他创造的一个位面之中便曾诞生过实力接近神皇的机械生命，至于你大约只是等阶再高一些罢了。”

    “可我又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骗我？万一你们失败了呢？又或者即使你们成功了，但却又不能归还机械之心，到时候我一样无法复活。”

    妮可西已经动摇了。

    琉璃不以为意，“如果你觉得本皇与陈光会骗你，会言而无信，你大可以拒绝。自从走上这条路，我们的每一环都凶险万分，在每一环都可能失败。你若是不能诚心实意的主动剥离机械之心，但凡哪怕只有那么一丝疑虑，我们就必定失败。等我们死后，这圣杯自然也会陨灭，到时候你去当你的神皇好了，如果运气够好，你的命够硬，或许你还能成就主神伟业呢。”

    妮可西略显痛苦的一摆手，“可那并没有什么意义，再长的生命终究也会被整个神界同化，那也就等于彻彻底底的死亡了。”

    她记得自己曾经被许诺过可以得到永生，可现在她早已没了永生的想法。

    在无尽神界之中无论活得再久，最终却也只能落得意识与神念完全消亡死去的结局，只留下漫长生命中修出来的无数规则及本源能量，化作星星点点被整个神界吸收进去。

    这样的永生，甚至还不如死。

    仿佛已经察觉到了她心中的念头，琉璃又说道：“你的猜测没有错，这也正是本皇的看法，我们……大约只算是一块块砖石，我们诞生与成长的意义，最终其实是给无尽神界添砖加瓦。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外面操控着一切，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耗费这样庞大的力量，漫长的时间来架构无尽神界，但这对我们来说，终究是很不公平的，对吧？”

    在说到这些时，琉璃心中也很落寞。

    如同神界里那些玩弄位面的众神一样，天知道在无尽神界的统辖范围之内，到底一共有多少层的低等位面，无数位面中的无数生命经历了无限漫长的时间，最终的结果却是一点又一点的往无尽神界之中添加规则。

    或许，在神界最终完成的那一瞬间，众神终将陨灭，一切化为虚无，再抬头看，却又只是一个外界小孩的玩物呢？

    可这自以为自己是至尊的小孩，却也同样是……

    这一曾又一层的往上，仿佛永无止境，永远也看不到希望。

    自己与陈光这奋力一搏，到目前为止看起来一切顺利，可最终能不能达到目的，依然是未知之数。

    那边妮可西终于点头，“好！我答应！”

    虚空另一处的陈光身躯微微一震，就在刚才，他在自己的身体里仿佛察觉到一丝震动。

    原本他的身躯是没有实质的，既然能够震动，说明有了变化。

    许久之后，陈光清晰的察觉到自己的身躯终于又再度开始慢慢的实质化了。

    但他依然不能动弹，外面的变化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