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3 轮动

    一缕轻烟缓缓地在半空中来回飘荡着，在其末端，一点火光仿佛会呼吸那般时明时暗。

    “吁···”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呼气声，一股较为浓密的烟雾顿时腾空而起，盘旋在半空中，与之前的那缕轻烟纠缠在一块。

    光芒一闪，那点火光便被一股力度丢在地上，继而被一只看上去很是破旧的皮鞋给踩灭了。

    “哟。老约翰。还要再来一根吗？”皮鞋的主人在踩灭了烟头后，便想转身离去，可是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给叫住了。

    “嗯?皮特吗？今天你怎么这么有空？按照上班表，你现在可是在岗位的。”老约翰回过头，发现本应该正在上班的同事竟然站在自己面前，还伸手递过了一根香烟。在看到这根香烟时，刚刚平复的烟瘾又再一次开始作祟了。

    由于一年前的那场天灾的缘故，联邦在事后宣称因灾区的面积广阔，以及灾民数量庞大等问题的缘故，不得不实施物资管控。刚开始的时候，每个灾民所领到的物资足够使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物资的配给份额却悄悄地缩减。等到所有人发现的时候，整个物资配发中心都被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着。

    无论是选派代表去交涉，还是游行示威，甚至引发一场场骚乱，都无法动摇被物资配发中心所把持的权力。因此个，刚才老约翰手中所抽的香烟已经是他在数月间所积聚下来的口粮换取而来的最后一根香烟了。

    “老约翰，继续来一根吧。”皮特似乎知道老约翰的底细，一边笑着一边把香烟递了过去。

    看来皮特那副有求于他的讨好样，老约翰也不客气，直接伸手接了过去，甚至在其试着点烟的时候，皮特更是直接地将火送到了烟下。随着一口香辣的刺激气味席卷而来，刚刚开始作祟的烟瘾再一次被镇压。

    “吁···”

    呼出一口烟雾后，老约翰把目光重新放在了皮特身上。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他知道。在不久前，似乎是为了物资口粮的配发不足的问题。刚刚成立不久的灾后重建委员会将主意打到了灾后无所事事的青壮力身上，因此也随之出台了一项措施——以工代偿。每个参加应征的青壮力每完成一个工时就会获得一人份的物资或者口粮。

    在这项措施公布的那一刻开始，就有无数被半饱半饿折磨得要疯的青壮力踊跃参加。而眼前的皮特正是其中一份子。

    “老约翰。我听鲍特他们说你曾经是一名机师？”看见老约翰脸上的那股满足感，皮特便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打动人心的第一步。接下来，便是皮特的回合时间。

    “呵？鲍特？你别听他们乱说。只不过是工程机械的驾驶员而已。并不是你所想象的ms机师。”老约翰自嘲地笑了笑，毫不客气地否认了皮特的猜测。

    “是吗？”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皮特的眼珠子转了转后，又马上换了个话题问道：“就算是这样，老约翰你也可以去应征内厂的岗位的吧？那边可是想要工程机械驾驶员想疯了呢！”

    皮特所说的事情，老约翰知道，而且在这之前，工厂的负责人也曾经来找过他，邀请他加入内厂。但人生经历丰富的老约翰并没有答应负责人的邀请。虽然负责人没有明说，但老约翰却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在内厂里生产的东西并不是向外面宣传是以食品加工为主的那样简单。

    “别想太多了。皮特。我到时间下班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谢谢你的香烟了！”老约翰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将其一口气抽完后，便在吞云吐雾间，向着皮特挥了挥手，转身离去了。

    “哎···哎···老约翰。”皮特的叫唤声渐渐地变小，老约翰丝毫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等待这位刚刚递烟给他的小伙子追上来。

    待到走出了厂区后，老约翰方才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天空，看了看那轮渐渐西沉的夕阳后，便转身向着旁边的公路走了过去。在数日前，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关系方才打听到今天会有一批特效药运到负责这片地区的物资配发中心。心知这批特效药是他的儿子痊愈希望的老约翰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因此，在其不懈努力之下，通过一些关系和手上仅有的物资，老约翰终于得到了在物资配发中心工作的某个远方亲戚的承诺。

    只要老约翰以最快的速度从那个亲戚手中拿到特效药的话，那么被灾后所爆发出来的疫病折磨了数月之后的儿子，或许在特效药的作用下很快便痊愈了。想到这里，老约翰的心头就越发地火热。在遭受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天灾之下，没有什么会比亲人更加重要了。

    很快，心情激动的老约翰不知不觉地就走完了往日需要走上半小时的路程。满面讨好的老约翰在将扣除了数日的口粮之外的物资全数从身后的背包中取出，从那绷着脸，一副官大人模样的远方亲戚手中换过了特效药之后，便连声道谢，目送这位“官大人”亲戚走远。

    “得赶快回去让儿子吃药才行。”老约翰看着手中的特效药，也不疑有假。因为他在不久前曾经从物资配发中心的负责人手中见过相同的药剂。心情激动之下，老约翰连忙将特效药放进怀中，快步地朝着家的方向走了回去。

    然而，在快步行进了大半路程之后，老约翰突然看到了平日里较为相熟的邻居竟然站在不远处指指点点。心道不好的老约翰连忙走上去询问情况。

    “诶？老约翰？！你怎么在这里？”邻居对老约翰的出现也是一副惊讶的模样。“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找你儿子了。”

    “怎，怎么回事？”老约翰连连问道。

    面对着老约翰的询问，邻居居然神神秘秘地左右看了看，一把把老约翰拉到旁边的小树林里面。

    “老约翰，你要回去就快点！刚才我们看到a-laws的部队正向着我们居住的区域过去了。”

    “什么？a-laws？！！”顿时，老约翰慌了。慌张的老约翰甚至连道谢都没有，便直接丢下邻居，飞快地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千万别有事！千万别有事！特效药已经拿到了！儿子很快就会痊愈的！千万别有事！千万！！”

    心中的呐喊声越发地响彻，脚步飞快的老约翰也不禁地祈祷了起来，然而，祈祷并没有实现。

    迎接他的不是儿子那虚弱的笑容，也不是往日里那昏暗的家，而是一片蔓延数公里之长的火海。

    “额···额···”两眼瞪得大大的，老约翰愣了愣地看着那片火海，在火光的摇曳间，他甚至可以看到那栋破旧的老房子。此时，这栋老约翰父子居住了大半年之久的老房子已经被火海吞噬。“约翰···我的小约翰···”

    无法相信眼前一切的老约翰拖着疲惫的身躯，缓步地走向火海，途中，还念念叨叨着儿子的名字。自那场天灾之后，小约翰便是老约翰的一切。如今，支撑他的支柱竟然在这一瞬间便被火海给吞噬了。自此以后，老约翰的人生便是一片灰暗。

    火海那炽热的气浪并没有让老约翰从失神状态中醒悟过来，反而更让老约翰产生了小约翰恢复了健康，正向着他招手的幻觉。

    “约翰···我的小约翰···我来了···我来了！！”

    “小心！！”

    就在老约翰即将葬身火海的瞬间，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闪出，将老约翰一把扑到在地。

    “不！不！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

    在倒地的那瞬间，幻觉终究还是破灭了。老约翰顿时泪流满面。

    “节哀顺变！现在我们必须继续活下去，不然的话，我们就愧对了亲人对我们的爱。”在温和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一张温暖的大手也随之拍在老约翰的肩膀上。然而，老约翰依旧沉溺在儿子葬身火海的噩耗中，难以自拔。

    “唉···”叹息声缓缓响起。

    这时，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了。

    “莱尔，情况如何？”

    “哦。刹那。如你所见。整个居住区都已经被a-laws一把火给烧光了。这老伯估计是这个居住区的少数幸存者之一了吧。”原来救下老约翰的人便是莱尔，而询问他的人是刹那。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了？

    刹那的目光落下了正埋头痛哭的老约翰身上，打量了一番后，再次看向莱尔说道：“我们走吧！”

    “嗯。”莱尔点了点头，还没有走出几步，便回过头看着老约翰说道：“老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活着！一定要活下去！待会会有人来带你离开的。坚持住！！”

    在那映红了半边天的火海边上，莱尔和刹那很快便离开了这边，消失在不远处的小树林中，只剩下老约翰一个人独自地面对着火海痛哭着。

    “刹那，我们来晚了！没想到a-laws会因为一个不确信的情报而下这么狠的手！！”莱尔虽然听从刹那的命令撤退，但这不代表着他对被a-laws燃尽了半边天的居住区熟视无睹。

    “嗯，我们来晚了。所以，这是我们的责任。下一次，我们绝对不允许再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走吧！”